一世无忧

萧景琰-懵懂少年心志坚

与靖王相识在一场风尘碌碌的擦身而过,天震地骇的铮铮铁蹄和龙吟虎啸的催马扬鞭声中,他领头策马路过。见到威名赫赫的霓凰郡主,停了马,两人淡淡地互相问候。只聊了几句,之后他复策马,匆匆赶去见驾。福至心灵,我不由自主嘣出一句:君子之交淡若水!


那时,我尚且仅折服于这位南境女帅身上独特的神采精华霁月光风,因为好奇郡主脸上始终带着的温和笑意,不过就在人群里多看了他一眼,结果,应了那一句话:从此再没能忘掉他的容颜!


征战杀伐的将士总是比常人多了那么点神采焕发和英武凛然,何况铠甲加身的靖王。那个英姿飒爽的将领,从战场穿越滚滚风尘,塑成了令人心生敬畏的军人体魄,仿佛能照亮整个金陵城。


冷若寒潭的脸上透着坚毅,双唇常常紧抿着,那凌厉的眼神与无折的浓眉似乎也暗示着他的宁折不弯。

那时我还不知道,那个不苟言笑的总得不到封赏的皇子,曾经是一个动辄欢欣鼓舞喜笑颜开的少年。


宫城门顶上镶金圆润的篆体“宫城”二字,像如来佛贴在五行山上的大明咒一样沉重,换防回京的皇子只能在烈日灼晒的宫城门外等候那个他称之为“父皇”的人的召见。又因未修饰形容穿着铠甲上殿呈上军报,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太子数落冷奚。联想到靖王进殿前中郎将曾提到上次换防回京时,见驾之前先回了府,被罚到皇陵前跪了三个月,胸口无来由地窒息了几秒,之后我终于想明白了——当一个人不被待见的时候,连呼吸都是错的。


后来我无比庆幸,他羽翼未丰之时没有得到帝皇的青睐和宠爱。否则,以他倔强不擅权谋,怎么能抵御那些阴险无耻之人所射出来的冷箭?是啊,冤死一个德才兼备的皇长子,端掉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,就是这些人的得意之作,那个无宠的单衔郡王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?


没有人能想到,自岁月的轮齿从十二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事辗过之后,几乎把每个人的命运和人生轨迹翻到了截然不同的一页。


七万赤焰军葬身梅岭;一代贤王皇长子祁王萧景禹黯然卒于狱中;盛宠之下的宸妃林乐瑶自尽;祁王府和赤焰统帅林燮帅府满门抄斩。子凭母贵的萧景宣青云直上成为太子;手段高明的誉王飞黄腾达成为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;悬镜司首尊夏江不再焦头烂额;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用猜疑畏惧;朝局重官整日里唯唯诺诺揣摩上意……连靖王,从那个爱笑的少年变成了凛若冰霜的靖王。


虽战功累累靖边有功,但一直不得封赏,与其说是因为靖王立场偏执生性倔强与备受冷落,不如说他是在惩罚自己。


当灵魂套上死去英灵的枷锁,死去其实是一种解脱。在那场谋逆大案里,萧景琰侥幸逃过劫难,肉身未死,只是,那个爱笑的灵魂,已经随着他的兄长、最好的朋友一起埋葬。不想除去枷锁,也无法解脱,他便这样默默地被放逐般地四处征战,不受恩功,清贫地赎罪,赎当年不在京中不能共担所谓“叛逆之罪”的罪。


其实靖王还是那一个靖王,岁月仅是无情地把笑容从他的身体里剥离,并没有刨掉他骨髓里的仁义。连郡主都说:“靖王自有靖王的风骨。”在她眼里,除了不苟言笑,他还是那个脾气像牛一样倔,但有情有义、顶天立地的萧景琰,不会违背心中情义阿谀奉承俯首帖耳,也不会变成不择手段的人。



萧景琰很幸运,有一个静如止水大智若愚的聪慧母妃,有儿时的伙伴如今的南境女帅霓凰,还有一支兵将永远不会背叛的队伍。后来,他又有了一个由林殊变成的满腹奇诡的梅长苏!


地狱归来的梅长苏站在他身边的那天起,命运的天平开始向他倾斜。


还记得那天他嘲讽地问梅长苏,“那么先生是想选太子,还是誉王?”梅长苏淡淡地回了他:“我想选你——靖王殿下。”他很惊讶:“选我?”然后一阵肆意的哈哈大笑,这是他听到的最荒谬的话。
母妃是次嫔,无显贵外戚,他三十一岁还未封亲王,朝中三省六部没有半点人脉……连靖王自己都觉得可笑与荒谬:这样一个地位身份低微的皇子,怎么去和如日中天的太子、誉王对抗争夺天下?


最后结果怎么样?他从一个郡王,步步加封为一个七珠亲王,然后入主东宫,最后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。


萧景琰对那个心思缜密透察人心的谋士梅长苏冷冷的警告言犹在耳:他的底线——有些人,不能伤害;有些事,不能利用!至高的位置很重要,但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东西。他不能变成不择手段无情到令人齿寒的人,哪怕夺嫡是为了死去的英灵。


自始至终,萧景琰没有抛弃心中的情义,他不屑。亦毋须玩弄帝王心术驾驭臣下,梅长苏也不会让他走到这般境地!


梅长苏对蒙挚说:“如果要坠入地狱,成为心中充满毒汁的魔鬼,那么我一个人就可以了,景琰的那份赤子之心一定要保住。虽然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明白,有些天真的念头他也必须要改变,但他的底线和原则,我会尽量地让他保留,不能让他在夺位的过程中被染得太黑。”


坐上王位的萧景琰,还是梅长苏初遇的那个靖王——一个拥有坚毅不可夺的心志、敏察忠奸的眼力、行事风格清明公允的靖王,也还是林殊认识的那个萧景琰——一个不擅权谋、不懂机变、过于看重情义的萧景琰!


一代帝王萧景琰,永远是那个不忘初心、永追初心的少年!

- by 拈花一叶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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